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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病汹汹扑广东

1998-12-30 来源:生活时报 焦辉东 我有话说

自从1985年第一例艾滋病人在中国被发现,艾滋病在华夏大地上悄然蔓延。作为中国南大门的广东省更是首当其冲。改革开放带来了经济的空前繁荣,但窗户一打开,新鲜空气进来了,苍蝇也飞进来了。随着一些肮脏污秽的东西进入国门,使得广东成为除了云南省之外艾滋病感染人数最高的省份。一时间,人们在“狼来了!狼来了!”的一片惊呼中,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一惨痛的现实。

舶来品缘何变成“土特产”

1986年6月,广东省发现首例艾滋病感染者,1987年又发现2例,1989年发现2例,1990年发现5例,1991年发现17例,在1992年至1996年短短不到5年时间,使这一数字一下上升至214例,其中18人发病,9人死亡……截止到1998年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为止,据官方对外公布的统计数字,已累计发现艾滋病病毒感染者474例,其中,仅在1998年1至10月份,就发现艾滋病病毒感染者109例。从广东省1997年和1998年2年来的艾滋病疫情流行感染情况表明:艾滋病病毒传染速度正迅速加快,尤其以性接触和静脉吸毒方式感染的人数上升为最快。

根据疫情登记分析,广东省的感染者分布于广州、深圳、珠海、汕头等17个城市。在1998年发现的109例感染者中,本省籍人士占62例,其余为外省和境外感染者。其中,已发病9例(本省7例,其他2例),1人已死亡。感染者中,静脉吸毒感染36例,其余均为通过性途径感染,另有2例感染途径不明。根据专家们分析预测,随着因性乱和静脉吸毒方式感染者的人数迅速上升,这无疑成了艾滋病在广东加剧流行的前奏。

艾滋病作为一种“洋病”,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舶来品”。广东早期的艾滋病感染者无一例外全部是从国外“进口”的。我们不妨先看这样一组实例:仅以1992年发现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的情形看,一位22岁的广东男子从泰国探亲归国时,在深圳海关进行验血检测时,被发现感染上了艾滋病毒;同年,广东丰顺县一位从海外打工归来的29岁男子,被深圳海关查出感染了艾滋病毒;同年,广东某船舶工业公司一位27岁的海员回国时,在深圳海关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毒;同年,一位法国籍的中方雇员在深圳海关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毒,后被有关方面遣送回国。根据有关部门在调查时发现,这些悄悄潜入的“舶来品”,无一没有不涉足境外色情场所的。

早期的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均清一色地从境外传染。但是,短短不到十几年的光景,一下便发现成了颇具“广东特色”的“土特产”,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蔓延开去。有事实为证:广东河源市一位从来没迈出过国门半步的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不甘老年寂寞,数百次与街头妓女鬼混,生病时被家人送往医院诊治时,被查出已患了艾滋病,随后不治身亡。在深圳,一位只有17岁和一位22岁的暗娼在罗湖区某医院检查性病时被发现已感染上艾滋病毒。2名暗娼承认,她们曾先后与数百名男人发生过性关系,其中有外国人、香港人、台湾人、澳门人、深圳本地人和外省来深圳的打工仔。在深圳,仅1987年发现的12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2人为深圳本地人,其余10人为外省打工仔打工妹。其中,男性为8人,女性为4人,年纪最小的仅17岁,最大的35岁。

艾滋病———这一世纪末令人谈虎色变的“超级瘟疫”,正以几何基数在广东不断扩散着,传播着。如今,我们的家园早已不再是一方净土,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也许就在你的身边。艾滋病,这一人类至今仍无任何灵丹妙药可以医治的“超级癌症”,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来到了你的身边。

艾滋病传播的元凶

据广东省卫生部门的调查,广东艾滋病病毒的传播,一直以性传播为主。经性接触感染上艾滋病毒的人数位居全国第一。

广东毗邻港澳,境外华侨众多,许多广东人就有海外关系。而近年来,东南亚等地艾滋病疫情严重。早在1995年,印度官方就曾对外宣称,印度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已超过200万人。而人口仅为6000多万的泰国,到1996年已发现艾滋病病感染者80余万人。境外的艾滋病疫情无形之中对广东造成了巨大的威胁,而潮汕地区之所以成了广东艾滋病重灾区,就是因为当地人员经常往返于东南亚和潮汕地区,有些华侨亦直接把艾滋病病毒带到了潮汕等地。

自改革开放以来,广东的第三产业迅猛发展,从城市到乡村到处歌厅林立、酒楼发廊遍地,其中不乏卖淫、嫖娼现象。暗娼和嫖客不采取任何防感染措施的直接性行为,无疑是加速广东艾滋病流行的一颗重磅炸弹。有专家称,在卖淫嫖娼中,一次不带避孕套的性行为,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机会虽然仅仅为1/500。但是,谁又能保证色情泛滥不会导致艾滋病的大面积流行?据调查,1996年年底,广东被确诊的214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几乎无一不和性乱有关。

艾滋病患者对社会有意的报复和无意识的性行为均是极其可怕的。一名中非留学生在已经被确诊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后,不仅不节制,反而在其被监护出境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与一名中国女青年发生性关系,该留学生承认,至少有7名以上的中国女青年和他有过频繁的性接触。然而,令人担忧的是,由于种种原因,这7名女青年没有经过任何检测,至今仍混迹于人群中。据介绍,如今在广东被收容的卖淫妇女中,约有50%以上患有各种各样的性病,其中包括艾滋病。

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艾滋病从境外传入广东,流向全国,广东省卫生检疫局在1983年6月便开始对出境人员进行艾滋病血清检测。鉴于艾滋病有大面积在广东传播的可能性,广东省公安厅三处也曾向省卫生厅建议:1、广东卖淫嫖娼者众,对此高危人群应全面展开艾滋病毒的检测,收容所应加强监测预报;2、对公共场所的服务人员应先进行艾滋病病毒检测后方可上岗。目前,广州市已设立了3个艾滋病监测点,专门对卖淫嫖娼者、性病患者、吸毒者、同性恋者等高危人群进行艾滋病监测。广东省卫生厅已批准4家医院收治艾滋病患者,这4家医院分别是暨大华侨医院、广州市传染病院、中山医科大学附属三院、第一军医大学附属医院。

令人扼腕叹息的故事

1998年12月,记者连续4次探访在广州某医院治疗的艾滋病患者。该院自1996年以来共收治了16例,共中,1998年下半年就占7例,已死亡3例。

故事一:男青年王××,只有20岁,一脸稚气。他本来是因患了淋病而住院的,因此前曾有吸毒史,医院在为他做常规艾滋病检验时,检查出了艾滋病病毒。他说,他在东莞做建材生意时,在发廊结交了许多朋友,当时他见朋友“打针”(注射毒品),很过瘾,25元一支也很便宜,自己也便试试。开始时,自己专门用一只针筒,后来不敢去药房买,因不但脸面上过不去,也感到很麻烦,于是便开始用别人用过的针头。“当时看见他们身体都好好的,谁知道会感染上这种病呢。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干了”。他和记者交谈起来显得很轻松,好像没有什么思想顾虑。据说,那天下午他被转到该病区时,医生告诉他患的是艾滋病,他愣了一下,很快便镇静下来,表面上看好像没事人似的。但他的内心世界就无从知晓了。

故事二:湖南籍女子梁××,今年24岁,来广东打工5年,2年前和一名广东小伙结婚。梁女士刚刚生了一个男孩。当她还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中的时候,但不知怎么老是肺部有毛病,到医院检查,这里说是肺炎,那里则认为是肺结核,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3个多月也无法确诊。后来她的丈夫带她到广州检查,没想到竟是患了艾滋病。这之后没几天,她便怀着对刚刚出生才4个多月的孩子割舍不断的依恋,含恨离开了人间。据说,她的前度男友和现任丈夫也患有性病。

故事三:黄女士的故事最悲惨。来自侨乡的她今年35岁,13岁前与在深圳工作的A结婚,2年前离婚嫁给了香港人B。谁知,好景不长,她的丈夫B于1998年3月死于艾滋病。黄女士到香港料理丈夫的后事时也被验出患了艾滋病。3个月后,她在深圳工作的前夫A也死于艾滋病。艾滋病病魔就像一柄达摩克利斯的神剑一般,高悬于她的头顶。1998年9月,她自己也病发住进了医院,医治了2个多月后回到家乡。不久,一名与其在治疗中认识并保持联系的病友告诉医生,她已在1998年12月死在老家了。

故事四:谢××的经历更叫人叹息不已。他长得很帅气,1米8的个头,是那种让女人见了绝对能萌生爱意的棒小伙子。他原来是个当兵的,退伍后不知为什么却吃上了“软饭”,到广东做起了男妓,频频往返于广州深圳两地,出入于那些以有钱女士为主要服务对象的俱乐部。不久,他便被一位相貌让人不敢恭维的富婆“包”了起来,被“包”后心里又感到不平衡,他也“包”了个漂亮的女人。可他赚的钱却不够他灯红酒绿的开销,因此,也经常到血站去卖血赚钱。一次,当他又去血站卖血时,被检验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HIV抗体阳性),于是,他被送到这里接受治疗。谈起他的经历,人们只有摇头叹息。

故事五:湖南籍女士乔××今年刚刚25岁,长相虽然谈不上漂亮,但看上去仍属于那种聪明能干的女人,她是在4年前来潮州市潮安县某工厂打工时,结识当地人胡××并与之结婚的。据乔女士说,她本人的私生活一直很检点,从来没有和除了自己丈夫之外的人有过性行为。然而,1998年3月却莫名其妙地感染上了性病。她是在回岳阳老家治疗性病时被检验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的,医生告诉她这病没救了。她的广东籍丈夫便带她到广州来碰碰运气,随后便住进了这家医院。住院期间,这位丈夫也被医生要求验血,结果也被验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当胡××一得知这可怕的结果,在医院的走廊上破口大骂起来。他骂那些做妓女的“没良心”,是“害人精”,明知自己有病还出来“做生意”。

在这家医院里,医护人员似乎不怎么害怕被称为世纪绝症的艾滋病。一位医生说,开始时大家都怕,但后来宣传的多了,懂得了其传播途径并严格按规程操作,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但有些新护士刚来时并不习惯,照顾病人时总要带上口罩和手套,尽量不与病人沾边。一位医生告诉记者说,目前,一些医护人工作者对艾滋病有关知识的了解还很欠缺。他举例说,1998年年底,有2例晚期患者在广州市其他几家医院求医,虽然症状非常明显,但医生却没有往这方面思考。其中1例在骨髓中检验出了一种虫,但医生却怀疑是黑叶病,后来到我院会诊做HIV检查,才确诊是艾滋病,并且已到了晚期。该院一位领导还向记者进述了这样一件事,一次,该院一位医生为病人做静脉切开手术后,不经意地用手抹了抹手术刀上的血迹,不料却被划破了皮。后来,这名病人被查出了艾滋病病毒。虽然这位医生检验结果没有什么问题,但这险毕竟冒得太大了。看来,作为医护人员,一方面要培养对患者的爱心,另一方面要提供对这种顽症应有的警觉性都是很必要的。

境检、监控,怎一个难字了得

1993年以前,在广东省发现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约34%是境外人员,约38%是在国外感染后的回国人员,仅到泰国探亲、旅游而被感染的,就占了艾滋病病毒携带者总数的31%。按照有关规定,出境人员只有在境外逗留3个月以上,归国入境时才被要求进行艾滋病病毒抗体检测,但是,如果出国不到3个月的短期出境者,就会被漏检。目前,我国使用出境体检健康证有效期为1年,只要每次出境不超过3个月,1年内即使往返多少次也不再受任何检查。据广东省卫生防疫站有关专家根据某市出境人员情况推算,由此而漏检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在广东省有相当惊人的数量。而那些漏检的带毒者比已检出者,更具有传播艾滋病的巨大的危险性。为此,广东省卫生检测局也曾想过一些办法。例如,他们曾在深圳罗湖等口岸设立检测点,每日在入境人员中抽样检验,但由于此举没有获得有关主管部门的批准,同时又遭到经常出入边境的境外人士的强烈抗议,不得已只好作罢。如今,在罗湖口岸出出进进的拥挤的人群中,到底有多少被免检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呢?

在俄国,曾有一妓女状告一嫖客,原因是这个嫖客本身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他在已知自己被感染的情况下,与妓女发生性关系时故意不戴避孕套,致使该妓女被感染上艾滋病。后经法院裁定,这名嫖客被判刑入狱。在美国的伊利诺斯州,当法院认定某艾滋病患者可能对社会形成威胁时,有权迫使其离开家庭进行隔离。另一些州也对艾滋病患者和病毒携带者的个人自由采取有目的、有限制的隔离和监控措施。有的州干脆从法律上规定禁止感染上艾滋病病毒者献血、卖血,并禁止与其他人发生性关系。

而在我国,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管理,也只是让他主动地与当地医疗单位联系,并没有对他们的行为有所限制。有的人在与医院联系的同时,还与多人发生性关系。而有的人干脆就不知所踪。更有甚者,有的人还怀着不健康的甚至恶毒的心理,向社会进行疯狂的报复,故意传播病毒。虽然我国卫生部曾经在1988年1月颁布过一个《艾滋病监控管理的若干规定》,在第28条、29条中规定:对已知是艾滋病病人或感染者,有传播艾滋病行为的,给予50元以上、3000元以下的罚款;对引起艾滋病传播,或者有引起艾滋病传播严重危险的,由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但规定毕竟不是法律,金钱也远远弥补不了生命的损失。另外,10多年来,我们还从未听到过一起因违反上述规定而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事例。

广东艾滋病急亮“红灯”

1998年12月1日,中国卫生部对外宣布了我国艾滋病的最新疫情,并估计我国实际的艾滋病病毒感染人数约为30万人。其实,这个数字是由推算和统计方法得到的,这其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别人也不知道他们已被感染,这些人散布在全国各地,自由活动,是极具危险性的传染源。而外国专家则这样估测说,截止到1998年底,中国的艾滋病患者和病毒感染者至少不低于150万人,有可能已超过200万人。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口的流动性增强,尤其在我国沿海开放地区表现得更为突出,如何对流动人员进行管理监测,这又是卫生防疫部门所面临的一个重大难题。事实上,目前防疫部门只能对性病患者、吸毒者、献血者和卖血者等五类高危人群,进行有选择性的重点监测,根本没有力量对流动人口进行监测,这部分人只能在发病时才会被发现。而艾滋病的潜伏期可长达12年,这无疑为艾滋病的传播和大面积扩散提供了充分的时间,就像一颗颗埋在我们脚下的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的重磅炸弹一样令人不安。

中国艾滋病专家分析说,目前,广东的艾滋病流行估计已进入“第3个阶段”,即已具备了大面积爆发流行的条件,同时面临发病率呈几何基数急剧上升的威胁。在全国艾滋病感染者“排行榜”上,广东和云南可谓不相仲伯,均属于重灾区中的重灾区。但专家们称,云南的艾滋病感染者多为吸毒而引起,传播范围很有限,而且疫情也比较容易控制。而广东艾滋病传播则主要以性接触为主,因此,广东在全国面临艾滋病威胁首当其冲。广东到目前到底有多少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谁也无法说清。

在广东卖淫的妇女中,绝大部分来自四川、湖南、江西、湖北、贵州等地,当那些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的卖淫女回家“从良”时,无疑已将一颗定时炸弹带回了她们的家乡。而几乎每天都以数十万计的从全国各地到广东来或做买卖,或旅游,或参加会议,或找工作的各色人等,哪怕仅仅只是偶尔的荒唐,又有谁敢保证自己不会被艾滋病给“爱”上呢?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受艾滋病威胁的不仅仅是广东、四川、湖南、湖北、江西、贵州,甚至全国同样面临艾滋病的严重威胁。已经有大量的事实证明,我国目前的艾滋病疫情已经由沿海开放地区向内陆省份,由城市向农村迅速蔓延。

广州中山大学社会学者林平呼吁说:针对艾滋病的专门立法工作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只有尽快加强我们的立法工作,并做到有法可依执法必严,才能有效地进行监测管理工作。另外,还必须加大对艾滋病危害宣传的广度、深度和力度,以引起全社会的高度重视,这不仅仅是防疫部门和医疗部门的责任,更是政府不容推卸的责任,同时也是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进行学习和宣传。而防止艾滋病的扩散,必须从具体的每个人做起,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洁身自爱,从艾滋病的3个主要传播途径上来杜绝艾滋病病毒的扩散,纵使艾滋病魔如毒蛇猛兽,也能筑起一道牢固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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